鹤一

【靖苏】情话（现代AU）

（五）

     之后很快就到了开庭那天。

    开庭前夜，萧景琰问梅长苏要不要去旁听，被梅长苏拒绝了。

    “长苏，你的敌人就要得到惩罚了，难道你不想去亲眼看看吗？”

    “夏江会被判什么样的罪我都已经想到了，整件事发展到这一步，之后种种，我都不感兴趣。”

梅长苏看上去温和，实际上很少迁就别人。萧景琰听他这样说，知道梅长苏是真的不想去，就没有多言，他沉默片刻，然后目光深沉地看着梅长苏：“前两天你问的那个问题，我想了很久，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

“什么问……”梅长苏本来在看书，听到这一句很是疑惑，下意识地反问，问到一半忽然没了声音。他想起来了，那天下午他问出的那个问题。

萧景琰蹲在梅长苏面前，迎着灯光和着音乐，眼中的深情和炙热无处遁形，光明正大地摊在梅长苏眼前。他是爱情的赌徒，在此时此地孤注一掷：“梅长苏，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梅长苏维持着看书的姿势没有动，只把视线留给萧景琰。他看书之前开了音响很小声地放音乐，此时周围没有风也没有别的声音，因此音乐声格外清楚，这时候放的是李秉佑的Epilogue，把氛围渲染得刚好。

梅长苏不是不喜欢萧景琰，之前萧景琰从没有掩饰过对他的好感，也多次向他示好，他每次只是含混带过，三缄其口假装不知，但他知道，萧景琰在他心中终究是与别人不同。现在萧景琰把自己的心从胸腔里掏出来摆在他面前等待他的审判，这样的真心，让他羞愧，也让他不安。梅长苏心里有个坎，他觉得他是在利用萧景琰，他很害怕萧景琰知道，萧景琰不是傻子，总有一天会察觉，他不敢想象那时候会怎么样，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到时候能不能冷静理智地全身而退。对于自己把握不住的东西，梅长苏从来不会碰，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所以他合上书站起来，带着他温文好看的笑容，给萧景琰的爱情判了死刑：“祝萧律师明天无往不利，马到成功。”

萧景琰没动，盯着梅长苏的背影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过这样的心痛，这次尝了个彻底。

 

第二天萧景琰很早就醒了，他瞪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瞪了很久才起身穿衣，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被冻得一激灵。他打开门走去洗手间准备洗漱，路过客房的时候发现客房的门没有开，估计是梅长苏没有醒，他心不在焉地把自己打理干净，接着去厨房泡了一杯燕麦囫囵喝下肚，泡燕麦的牛奶很冷，把萧景琰直接刺激清醒了，他就以抓着杯子的姿势，眼神慢慢变回原来的冷静自持，好像昨夜的痛彻心扉都是错觉。

萧景琰给自己挑了一件青灰色的西装，搭配黑色衬衣和深灰色的领带。临出门的时候，他在客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手掌贴在客房的门上像是想要摸到什么似的，最终却什么都没摸到。

正如梅长苏所说，萧景琰站在法庭上的确无往不利。他采用“曲线救国”的路线，先用梅长苏给他的那些东西把夏江留给世人的光鲜印象破坏得一干二净，然后才绕回到这件案子本身。

本来夏江有良好形象的优势，再加上他自己用钱做了很多手脚，怎么也不会输，可是他没想到萧景琰竟然把他以前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查得一清二楚，辩词也是滴水不漏，他的律师给他打电话问他怎么办，他很想绝地反击，可是他没有找到任何机会，就连往日运用起来十分顺手的种种雷霆手段也施展不出。

今天夏江没有来，萧景琰有点遗憾，庭审结束之后他被记者和镁光灯团团围住，各种提问接踵而来，很吵，萧景琰却一句都没听进去。他知道，这个案子结束以后，各种赞誉会被加在他身上，之前的耻辱再也没人会记得，他会有更多的预约，身价也会水涨船高。这种种荣耀加身，自然有人为他高兴，也有人为他到处吹嘘，但他很困惑，这荣耀除了能给他带来虚名和金钱还有什么意义？

一片嘈杂声中，萧景琰接到一个电话，他借故离开记者的包围圈，一直走到准备室才按下接通键。

“喂，你好。”

“萧景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你该问问在你家住着的那个梅长苏到底是什么人。”

是夏江。

电话里传来忙音，萧景琰却没有挂断，而是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没有动。

“琰哥？”列战英和记者们周旋了一会儿才走进准备室，因此电话里的话一句也没有听见，他看萧景琰的样子不太对劲，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萧景琰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放回裤子口袋里，拍了拍列战英的肩膀，“战英你自己回去，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

“好。”

萧景琰在想对他表示感谢的当事人来之前就离开了，他走进停车场，坐上自己的车子半天没有开。他把座位的靠背放低了一点，然后让身体放松地靠在上面，他闭上眼睛回想着他和梅长苏相处的每一个画面，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

原来，他觉得梅长苏有时候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愧疚真的不是他的错觉。

萧景琰抬起手松了松领带，忽然笑了起来。

他想，梅长苏原来也不是一等一的聪明，有时候真是笨得可以。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爱他。

 

萧景琰把车停在梅长苏的咖啡店附近商场的停车场里，然后步行过去，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了看橱窗里郁郁葱葱的植物才推门进去。他看了两圈，没找到飞流，还没等到他走到收银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句礼貌的问话：“萧先生，你找我们店长？”

萧景琰转过身，站在他身后的是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这个人他认识，是梅长苏的其中一个助手甄平：“是，我找他有事。”

没想到甄平露出一副诧异的表情：“店长没和你说吗？今天新店开业，他带着飞流和黎纲过去了。”

萧景琰心里一跳：“没有，他完全没和我提过。”

直到萧景琰拿着甄平写给他的新店地址走到店外还没缓过劲来。梅长苏做得可真是绝，摆明了想和他划清界限。萧景琰把手里的纸条握紧了又放开，反复几次才平静下来。

既然梅长苏想要划清界限，那萧景琰就能想出办法让他心甘情愿地把这条线亲手擦掉。

 

今天是个好天，晴空万里，碧蓝色的天上找不到云，温度也不是很低，在这种天气里人会觉得很舒适。

梅长苏站在新店外看着店内，眼神很温柔。这个店由飞流选址，装修是他亲自设计的，甄平和黎纲一起处理好后续事项，可以说是他和他身边的人的心血之作，大到招牌小到菜单都是心意。

梅长苏看着看着心思就飘到别的地方去了。今天除了是他新店开张的日子，还是萧景琰出庭的日子，在得知萧景琰的出庭日期之前，他就定好了今天新店开张，他知道萧景琰这场官司一定会赢，他想了、谋划了那么多年，把道路给萧景琰铺得好好的，怎么会不赢？按道理来说，他多年心愿已了，应该高兴才是，可此刻他吹着风，还是觉得心里堵。

他千算万算，把所有可能都算到了，唯独漏算了自己，最后落到这种地步，真是让他既懊恼又无可奈何。

梅长苏不禁自嘲地摇了摇头，刚准备进店却感觉到身边站了一个人，他扭头看去，只见萧景琰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看来是赢了，恭喜。”梅长苏没问萧景琰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地址的，而是表情平静地对萧景琰道了一声恭喜。

萧景琰点了点头：“谢谢。”接着就没了下文。

梅长苏看了他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他这时候找自己是什么意思，只能带着惯有的笑轻声道：“这么长时间你也辛苦了，没事的话回去休息吧。”

“等等，我有话和你说。”显然萧景琰不单单想听他一句恭喜。

梅长苏想了想干脆侧过身面对着萧景琰，坦然无畏地对上萧景琰的视线。

萧景琰看着梅长苏露出这种眼神，心中一痛，他微微垂下眼帘，然后把身上的风衣披在梅长苏身上：“长苏，你是想借我的手报复夏江对不对？”

“对。”梅长苏没有半点迟疑地吐出一个字。

梅长苏本以为萧景琰会很生气，没想到萧景琰一贯严肃的表情慢慢柔和起来，最终形成一个标标准准的微笑：“可是我一点都不介意，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梅长苏披着萧景琰的衣服站在萧景琰面前，周身全是萧景琰的气息和味道，又听到这样的话，几乎克制不住地红了眼眶。他用牙齿死死咬住下唇，良久才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为什么？”

“长苏，你要知道，有时候爱情是没有缘由的。我问过自己很多次自己到底爱你的什么，甚至刚刚都在问，但是无论哪一次我都没法给自己一个明确而满意的答案。即便如此，我依旧爱你。”萧景琰顿了顿，“爱情这个东西是抽象的，无法用任何词语描述，是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我只知道我爱你，想和你在一起，如果你非要追究为什么，原谅我没法告诉你，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

这次萧景琰没有用“喜欢”，而是用了“爱”。“爱”这个字太沉重，付出真心之后需要千思万虑才能说出口，萧景琰明白，梅长苏也明白。梅长苏看着萧景琰的眼睛，眼神里带着涟漪，他被这份感情烫得说不出来话，只能看着萧景琰。

萧景琰也不着急，带着笑容，气定神闲地看着梅长苏。

梅长苏沉默了很久，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萧景琰面前露了怯，心里有点不甘，所以侧过头轻咳一声，再看向萧景琰的时候又是他平时那副面孔：“萧景琰，你说了这么多好听话不过是想让我和你在一起，那你可想好了，和我在一起是一辈子的事，以后对别人看都不能看一眼。”

萧景琰被梅长苏的反应逗得笑出声。梅长苏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好，眼神却是虚的，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梅长苏这么可爱？他上前两步抱住梅长苏，语气比他第一次告白的时候还要恳切：“想好了。而且你这么好，我怎么会去看别人？”

梅长苏听了这话，终于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你确定？”

萧景琰是个实干派，所以他直接吻住了梅长苏，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感觉怎么样？”几分钟之后，萧景琰松开梅长苏的唇，抵着梅长苏的额头问他。

梅长苏气还没喘匀，就先装模作样地转了转眼珠子，然后很狡猾地回答：“情话说得不错。”

TBC